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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與小軒(教師中心稿)
——《阿房宮賦》與《項脊軒志》之比較
浙江省紹興縣柯橋中學(xué)
公元825年,唐代著名文學(xué)家杜牧寫了一篇文章《阿房宮賦》,過去了700年,到了公元1525年,明代古文家歸有光也寫了一篇文章,叫《項脊軒志》。今天,我們把兩篇文章放在一起來閱讀,竟不能不為兩位文學(xué)大家的筆力所傾倒!
一
阿房宮,皇帝的宮殿!那“覆壓三百余里,隔離天日”的建筑,盡顯皇家氣派。從整體看,“盤盤焉,菌菌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其幾千萬落”,十分壯觀;從局部看,“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長橋臥波”,“復(fù)道行空”,何等豪華!
項脊軒,文人的陋室!“室僅方丈,可容一人”,顯得相當(dāng)狹小,而且它“破舊”“陰暗”,每當(dāng)下雨的時候,“雨澤下注”,而晴天的時候,也是“不能得日”,小軒內(nèi)“過午已昏”。
同樣是建筑,一個是華麗的宮殿,一個是破舊的小軒,規(guī)模的反差是如此的強烈,那么,兩位作家是如何把它們充分地恰當(dāng)?shù)乇憩F(xiàn)出來的呢?
二
面對阿房宮那宏偉的氣勢,杜牧選用了“文賦”這一文體來鋪張。
劉勰在《文心雕龍﹒詮賦》中說:“賦者,鋪也。鋪采螭文,體物寫志也!辟x,多用鋪張的手法,最適合于描寫都城、宮宇、園苑和帝王窮奢極侈的生活。
賦是講究駢偶的。由于駢偶對仗工整,節(jié)奏和諧,特別適用于表現(xiàn)阿房宮的豪華、富麗的特點,因此,杜牧在文章中運用了大量的駢偶句式。而這些駢偶句式又是富于變化的:“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兼用比喻,對仗中有形象;“長橋臥波,未云何龍?復(fù)道行空,不霽何虹?”兼用反問,工整中顯力量;“歌臺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fēng)雨凄凄”,兼用通感,和諧中寓變化。就這樣,作者縱筆鋪敘,極力描繪,渲染了阿房宮內(nèi)樓臺殿閣的宏偉、豪華,橋梁復(fù)道的奇麗壯觀,宮中歡歌曼舞的悅耳多姿。在寫阿房宮內(nèi)供統(tǒng)治者玩樂的眾多宮女的時候,杜牧更是調(diào)動了賦的各種常用手法,極盡其鋪陳之能事,展示了阿房宮中的奢靡生活:“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云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边@里用了奇特的比喻,流暢的排比和大膽的夸張,這比喻,增加了形象;這排比,增強了氣勢;這夸張,加深了印象!真是“宏壯巨麗,馳騁上下”(宋代古文家曾鞏語)。另外,文中適當(dāng)?shù)捻嵞_運用,也增加了文章節(jié)奏。
“鋪陳排比”建筑起了阿房宮的“豪華”,而“細膩自然”則構(gòu)架成了項脊軒的“樸素”。鋪陳排比猶如脂粉,給阿房宮以“濃抹”,細膩自然好像野花,給項脊軒以“淡妝”。
于是,歸有光選用了散文這一文體來表現(xiàn)項脊軒。
歸有光的《項脊軒志》對項脊軒的描寫,沒有比喻,沒有排比,也沒有夸張,只有長短不一的散句,細細寫來,自然樸素。文中不刻意追求對仗工整。作者寫項脊軒舊貌換新顏時說:“日影返照,室始洞然,又雜植蘭桂竹木于庭,舊時欄盾,亦遂增勝。”句中“又雜植蘭桂竹木于庭”為什么不改成“雜植蘭桂”?這樣全是四字句,形式不是更整齊嗎?其實這一句在文中的作用很大,起到過渡的作用。“于庭”說明由室內(nèi)轉(zhuǎn)到室外的描寫,“又”字表示著空間、層次的轉(zhuǎn)換。光說“蘭桂”,“雜”的意味就不強,無從照應(yīng)這個“雜”字。看來,這里非九個字不能盡情達意呀!
而在寫軒中人物的時候,作者更是用長短不一的散句來描寫,短則一個字,長則十幾個字,人物以不事雕飾的樸素面目出現(xiàn),正如清方苞在《書震川文集后》中說的“不修飾而能情辭并得”。歸有光在《項脊軒志》中記敘了母親、祖母和妻子三個女性的生活片斷!澳镆灾高甸T扉曰:‘兒寒乎?欲食乎?’”樸實的一言一行,充滿著母親對兒女無微不至的深情關(guān)懷。祖母以獨特的語言和動作表現(xiàn)出對孫兒殷切的期望:“吾兒,久不見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類女郎也?”“默默”一詞,言近意遠,明責(zé)暗贊,深深地表達了祖母當(dāng)日默默疼愛,默默欣慰之情!绊曋,持一象笏至,曰:‘……他日,汝當(dāng)用之!’”祖母念念不忘祖宗的榮耀,以此勉勵孫兒。而妻子則“時至軒中,以余問古事,或憑幾學(xué)書”,這日,嵤,淡淡的筆墨勾勒出了一個賢妻可愛的形象。這是一個多么樸實而真實的家庭啊。沒有皇宮的氣派,卻有小家的溫馨!
三
更有意思的是,兩篇文章都寫到了兩座建筑均遭火燒的情況。
阿房宮是一把火燒成了“焦土”。從火中,杜牧得出了教訓(xùn):“族秦者秦也”,他在文末發(fā)表了一段議論,通過對比,總結(jié)了秦皇朝崩潰始于自身腐敗墮落的教訓(xùn)。作者說:“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fù)哀后人也。”規(guī)勸唐朝統(tǒng)治者不可淫奢極欲,重蹈秦滅亡的覆轍。阿房宮中的統(tǒng)治者終于從“朝歌夜弦”的歡樂發(fā)展到“不暇自哀”的悲慘結(jié)局!
項脊軒卻是四次遭火災(zāi)而“得不焚”,歸有光從中引出的是希望:“殆有神護者”。作者同樣在文末引出一段議論:“劉玄德與曹操爭天下,諸葛孔明起隴中,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這里寫到了諸葛亮后來雖然立了大功,出了大名,但是,在最初沒顯露頭角的時候,并不為人所知。這里作者運用類比,希望通過自己在陋室中潛心苦讀,也能像諸葛亮功名成就,實現(xiàn)重振歸氏門庭的巨大抱負。
總之,通過一大一小兩座建筑,我們的兩位大作家,一個站在歷史的高度瞻前顧后,揭示了一個朝代滅亡的原因;一個自得于個人的小天地,寫出了一個家庭的悲歡離合。
兩座建筑承載著家國的興衰!
(郵編312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