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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塞爾的生活世界理論思想初探
胡塞爾的生活世界理論思想初探
梁 秋
(東北農(nóng)業(yè)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黑龍江哈爾濱 150080)
摘要：胡塞爾的生活世界理論是其超驗現(xiàn)象學的核心內(nèi)容。生活世界問題的提出源于他對歐洲的科學危機、哲學危機和人性危機深刻的反思。他指出，生活世界是前科學的世界，是科學的世界的基礎(chǔ)。胡塞爾的生活世界理論就是為了科學尋找前提，解決人的生存困境。他認為，通向生活世界即向現(xiàn)象學邁進，其手段是通過終止判斷的方式，即現(xiàn)象學懸置的方法。
關(guān)鍵詞：胡塞爾；生存危機；生活世界
一、科學危機與哲學危機
“生活世界”問題是胡塞爾晚年探討的核心問題，他對“生活世界”問題的探討源于歐洲深刻的科學危機、哲學危機和人性的危機。胡塞爾指出，他所處的那個時代的歐洲正面臨著深刻的危機，這種危機歸根到底是由實證主義、非理性主義、懷疑論等錯誤的哲學思潮引起的，這些思潮排擠了歐洲傳統(tǒng)的理性主義，造成了科學和哲學的危機，進而造成了歐洲的人性危機。
胡塞爾認為，作為歐洲人的根本的生活危機的表現(xiàn)就是科學的危機和哲學的危機�？茖W危機就是指“包括純數(shù)學和精確地自然科學在內(nèi)的實證科學的危機”，即科學的觀念被實證地簡化為“純粹事實的科學”，科學危機的后果就是其喪失了“生活意義”。這場危機對于哲學來說就是“哲學……有屈從于懷疑論、非理性主義和神秘主義的危險”。這種危機造成了嚴重的后果，特別是到了19世紀后半葉，實證科學支配了現(xiàn)代人的整個世界觀，并開始受實證科學所造成的虛假繁榮所迷惑。胡塞爾指出：“這種獨特現(xiàn)象意味著，現(xiàn)代人漫不經(jīng)心的抹去了那些對于真正的人來說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只見事實的科學造成了只見事實的人……我們常聽到有人說在人生的根本問題上，實證科學對我們什么也沒說。實證科學正是在原則上排斥了一個在我們的不幸的時代中，人面對命運攸關(guān)的根本變革所必須立即作出回答的問題：探討整個人生有無意義�！焙麪栒J為，這種實證科學歸根到底涉及的就是“人在與非人的周圍世界的相處中能否自由地自我決定的問題，涉及人能否自由地在他的眾多的可能性中理性的塑造自己和他的周圍世界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作為在人的歷史性領(lǐng)域中研究人的精神科學，由于受嚴格的實證科學的支配，其研究者在研究過程中排出了一切價值判斷的因素，排除了對于作為精神科學研究對象的人及其文化構(gòu)造是理性或非理性的追問。如果世界變成這樣，那么整個世界及其生活在其中的人的存在將變得沒有任何的意義．人只能生活在“其歷史無非為虛幻的繁榮和苦澀的失望的不盡鎖鏈的世界中”。總而言之，在胡塞爾看來，科學的危機造成直接的后果就是其把人的意義問題排除在外。他認為，人無論是在倫理方面、整個周圍世界以及政治和社會方面都需要從理性、從普遍的哲學觀點出發(fā)加以重新的塑造。
在胡塞爾的觀念里，哲學和科學本應是統(tǒng)一的、連接在一起的。在古希臘羅馬時期，哲學概念包含著具有重大意義的關(guān)于存有的問題。對于作為具有最高和最終問題的形而上學而言，它應享有的榮耀是作為科學皇后的地位，因為，形而上學的哲學和科學的結(jié)合可以解決一切可以設(shè)想的問題，包括事實合理性的問題、暫時和永恒的問題。然而，近代以來，科學逐漸失去了對人生意義的主導的地位，實證主義對科學思想的限制導致了這一點。實證主義作為一個“殘缺不全的概念”，它丟棄了包括最高和最終問題的形而上學概念中的問題，同時，實證科學也排除了與科學具有不可分割統(tǒng)一性的理性，其中包括價值、倫理、意義和自由問題等哲學問題。在胡塞爾看來，實證主義科學扼殺了哲學，它的勝利使人們喪失了對哲學的信仰，造成了形而上學的一再失敗，科學的這種危機在胡塞爾看來不僅僅是哲學本身、科學本身的危機，而且更是一種文化的危機和人性本身的危機，是人在文化生活的總體意義上的危機，是理性的危機。
胡塞爾指出，哲學和科學的危機“不只關(guān)系到一種特殊的文化形式的問題……哲學的危機意味著作為哲學總體的分支的一切新時代的科學的危機，它是一種開始隱藏著，然后日漸顯露出來的歐洲人性本身的危機，這表現(xiàn)在歐洲人的文化生活的總體意義上，表現(xiàn)在他們的總體的‘存在’（‘Existenz’）上”。如果人失去了對哲學的信仰，實際上則意味著失去了對理性的信仰，理性賦予“存有者”以意義，如果人們失去了對理性的信仰，則意味著失去了對歷史的意義、人的意義、自由以及賦予理性意義的個別的和一般的人的能力的信仰，同時也失去了對自己和自己真正存有的信仰。
二、生活世界問題
胡塞爾指出，歐洲科學危機、哲學危機或稱人性危機與文化危機的根源就在于科學的世界遺忘了作為其基礎(chǔ)的生活世界，因此，要擺脫這場文化危機，哲學的反思必須自覺的回歸生活世界，重建人與世界的統(tǒng)一，重塑人的目的、意義與價值。近代哲學的根本任務和命運就是“完全從頭開始探索哲學的根本理想、哲學的真正課題、哲學的真正方法，從頭去發(fā)現(xiàn)這個真正的世界之謎，并把它引上最終解決的軌道上去”。這個問題在胡塞爾看來就是從現(xiàn)在的科學世界返回到前科學的生活世界。前科學的生活世界是超驗的世界，是科學的客觀世界的基礎(chǔ)，它同時也是一種主體性的世界，是一種超驗形式的主觀主義。這種超驗主義認為“現(xiàn)有生活世界的存有意義是主體的構(gòu)造，是經(jīng)驗的、前科學的生活的成果。世界的意義和世界存有的認定就在這種生活中自我形成的……科學的世界，是在較高層次上的構(gòu)成物，是用前科學的經(jīng)驗和思想為基礎(chǔ)的，或者說，是以它的對意義和存有的認定的成果為基礎(chǔ)的”。任何科學的和哲學的問題都應該在這種超驗的世界觀中得到解決，即超驗主義一直都，試圖解決哲學和科學之間的矛盾。在胡塞爾看來，這種矛盾的解決就是朝著現(xiàn)象學的方向前進，是生活世界朝著現(xiàn)象學的方向前進。
胡塞爾的生活世界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特征：首先，生活世界即日常生活世界，它是“唯一實在的，通過知覺實際被給予的，被經(jīng)驗到并能被經(jīng)驗到的世界”，換句話說，這種生活世界就是我們“周圍的世界”；其次，生活世界同時也是一個超驗的世界，是一個意義域，這種超驗的生活世界是不證自明的，它是不需要邏輯和反思而僅靠直觀就能夠發(fā)現(xiàn)的世界，一切真理性的東西都必須回歸到這個生活世界當中才能獲得意義，從而被理解，科學真理亦是如此，脫離和背叛了生活世界，必然變得殘缺不全；再次，生活世界是科學世界和哲學世界的前提和基礎(chǔ)，對于科學世界和哲學世界來說，生活世界具有奠基性。生活世界是哲學觀念和科學方法統(tǒng)一的世界。哲學若對科學進行反思和批判，必然要追溯科學的起源和開端，這種開端在胡塞爾看來就是“作為源泉和滋養(yǎng)技術(shù)意義形成的、前于科學的和外于科學的生活世界”。
可見，在胡塞爾看來，生活世界并不單純意義上的主觀的世界，還是具有一種客觀性的世界，所以，他指出：“如果我們的直觀的生活世界完全是主觀的，那么整個前科學的和科學以外的涉及日常存有的真理的意義就被貶低了�！痹诤麪柨磥恚钍澜缡且粋�包含多維度的世界，生活世界本身并不排斥經(jīng)驗的世界，它是包含經(jīng)驗世界的，但是生活世界卻是不能被經(jīng)驗的世界所證明的。在生活世界當中包含著人的目的、意義與價值，在生活世界當中，人獲得自身的意義。因而，生活世界體現(xiàn)的是人的生存方式，是人和世界的統(tǒng)一。
三、如何回歸生活世界
前面指出，胡塞爾的生活世界理論是其為擺脫人的生存危機提出的救世方案，是為擺脫科學危機從而為科學尋找前提，回歸生活世界意味著重新確立人在世界中的主體地位，重新確立人的目的、意義、自由與價值。然而，應如何才能重新確立科學的基礎(chǔ)，重新找回被科學遺忘了的前提和可靠的開端，換句話說如何才能夠回歸生活世界呢？胡塞爾認為，要通過終止判斷的方式。終止判斷是一種哲學的反思活動，它只是在尋求科學的開端問題過程中排除其他因素的干擾，只剩下純粹自我的過程，這個過程也是一種懸置的過程，即對“通常意義上的經(jīng)驗、感性的經(jīng)驗，以及它的相關(guān)的世界本身”加以質(zhì)疑，“把一切形式上的、包括在直接的世界經(jīng)驗的形式上的、關(guān)于世界的知識懸置起來”。“不讓它在我們的哲學思考中發(fā)生作用。因此我的經(jīng)驗的活動、思想的活動、估價的活動等的整個活動的生活被保留下來，并且繼續(xù)發(fā)揮作用，作為世界、作為對于我來說存有的和有效的東西，現(xiàn)在僅僅被當作‘現(xiàn)象’”。因此，通過終止判斷，“我深入這樣一個存有的領(lǐng)域中去，這個存有的領(lǐng)域在原則上先于一切認為對于我來說存有的東西和它們的存有的領(lǐng)域，因為它是它們的絕對必真的前提”，而且通過把經(jīng)驗的東西“回溯到那種唯一絕對根本的自明性（如果統(tǒng)一的哲學是可能的話，一切科學的知識必須從這種自明性中導出）中去，這些東西的虛假的可能性才能被排除，它們對必真性的要求才得以兌現(xiàn)”。
胡塞爾指出，這種終止判斷的哲學反思活動還有另外一種表達方式——意向性活動。意向性活動是排除意識的具體內(nèi)容只保留意識的基本結(jié)構(gòu)的活動。意向性活動是指向某種對象的，它賦予對象意義，從而建立一個意義的世界。胡塞爾也正是通過這種終止判斷回歸生活世界，從而建立起一種超驗的哲學，這是他理論的最終目的，而且這種超驗哲學是不證自明的。這就是胡塞爾的超驗現(xiàn)象學。
胡塞爾的生活世界理論所要解決的是交互主體性即主體間性的問題。他認為，交互主體性問題對于現(xiàn)象學具有特別突出的意義，只有回答了交互主體性的問題，現(xiàn)象學才能避免失敗，走向成功。現(xiàn)象學作為一種先驗哲學，是以反思的方法為依據(jù)的，交互主體性是在經(jīng)過現(xiàn)象學還原的領(lǐng)域中構(gòu)造的。胡塞爾的生活世界理論啟發(fā)了阿爾弗雷德，許茨，他進一步在社會生活的領(lǐng)域內(nèi)解釋了生活世界，并借此對胡塞爾生活世界的理論難題給予了回答。
生活世界本身表達的都是人的生存方式，都是人的一種文化構(gòu)造。既然生活世界體現(xiàn)的是人的一種文化生活、文化構(gòu)造，是人的基本的生存方式的體現(xiàn)，那么，生活世界作為一個意義域就不應該是獨立于人的社會生活和精神生活等其他一切生活之外的領(lǐng)域，而是內(nèi)在于人的各種生活方式之中的一種內(nèi)在的意義結(jié)構(gòu)。生活世界是一個文化的世界，體現(xiàn)的是人的豐富多彩的生活樣法，因而生活世界也是不可通約的，它包含這深刻的歷史內(nèi)涵。胡塞爾的生活世界理論為我們反思西方的文化危機提供了一個全新的理論視角，因而研究它具有深刻的理論意義和現(xiàn)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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