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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的語言和文字
一、漢文的口語化傾向漢語方塊字的好處是統(tǒng)一了文字,方塊字不至于像拼音文字那樣,會因地方方言語音的差別,而分裂成多種文字。但是,由于各地方言的語音差別很大,宋人也在追求一個標(biāo)準(zhǔn)語音。因?yàn)樗纬ǘ奸_封,故北宋人往往以開封和洛陽方言作為當(dāng)時的標(biāo)準(zhǔn)語音。人稱“鄉(xiāng)音是處不同,惟京師,天朝得其正”。陸游說:“中原惟洛陽得天下之中,語音最正!钡牵终J(rèn)為即使是洛陽方言的讀音亦并非純正,如洛陽語“謂弦為玄,謂玄為弦,謂犬為遣,謂遣為犬之類,亦自不少”。北宋前期,大臣寇準(zhǔn)和丁謂在政事堂上,“閑論及天下語音何處為正”?軠(zhǔn)說:“唯西洛人得天下之中!倍≈^說:“不然,四遠(yuǎn)各有方言,唯讀書人然后為正!雹偎螘r讀書人與洛陽語之間的差別,類似于現(xiàn)在普通話與北京土話之間的差別。南宋初,大批中原人遷居在作為政治中心的臨安,時至今日,杭州官話在某種程度上仍保留著北方語音。
宋代的漢人到底有多少種方言,目今已缺乏較完整的記錄。但從某些片斷的記載,也可看出一些方言的特色。陸游說:“四方之音有訛者,則一韻盡訛。如閩人訛高字,則謂高為歌,謂勞為羅;秦人訛青字,則謂青為萋,謂經(jīng)為稽;蜀人訛登字,則一韻皆合口;吳人訛點(diǎn)字,則一韻皆開口。”周密說:“浙之東言語,黃王不辨,自昔而然!爆F(xiàn)今的一些江浙方言也同樣是黃王不辨!伴}人以高為歌,荊楚人以南為難”。②
各地的方言中必然有一些特殊的詞匯。如開封方言“謂不循理為乖角”,“作事無據(jù)者為沒雕當(dāng)”,“淮人謂歲饑為年歲攬減”,“越人以嬰兒為嘔鴉”。③“閩人謂子為囝,謂父為郎罷”!皫X南風(fēng)俗,相呼不以行第,唯以各人所生男女呼其父母”。如“韋庶女名睡娘,即呼韋庶作父睡,妻作嬸睡”。④
任何時代總有一些穢言和詈語。例如宋時“謂賤丈夫曰漢子”,秦檜學(xué)生時代,人稱“長腳漢”,秦檜懼內(nèi),即使升任高官,其妻稱他“老漢”。施全行刺秦檜不成,有人譏他為“不了事漢”,但“丈夫漢”當(dāng)時仍是褒詞。⑤
口頭語言和書面語言的關(guān)系,自然是源和流的關(guān)系,但兩者又各有其繼承性。宋代的書面語言,仍大致沿用秦漢以降的古文和后來的駢體文。自春秋、戰(zhàn)國時出現(xiàn)漢語史上第一次白話運(yùn)動以后,經(jīng)歷了千馀年的演變,秦漢古文與口頭語言的差別愈來愈大。
《說郛》卷7《軒渠錄》記載,北宋開封“有營婦,其夫出戍”,其子名窟賴兒,她“托①《耆舊續(xù)聞》卷7,《老學(xué)庵筆記》卷6,《說郛》卷5《選談》。②《老學(xué)庵筆記》卷6,《癸辛雜識》續(xù)集下《黃王不辨》,《耆舊續(xù)聞》卷7。③《萍洲可談》卷1,《江湖長翁文集》卷11《送學(xué)生歸赴秋試因省別業(yè)三首》。④《宋朝事實(shí)類苑》卷60《嶺南人相呼》,《閩人稱呼》。⑤《老學(xué)庵筆記》卷2,卷3,《朝野遺記》,《鄂國金?續(xù)編》卷25《楊么事跡》。
1一教學(xué)秀才寫書寄夫云:窟賴兒娘傳語窟賴兒爺,窟賴兒自爺去后,直是 憎兒,每日根特特地笑,勃騰騰地跳。天色汪囊,不要吃溫吞蠖?底物事”。那個秀才無法捉筆,只能退回她數(shù)十錢。書面語言表達(dá)口語固然困難,而文化水平較低的人往往不易聽懂書面語言,更不論自己作文了。因此,就出現(xiàn)了書面語言的白話文傾向。
宋代不少民間語言逐漸滲透到書面語言之中。例如宋代的“勾當(dāng)”、“管勾”等詞,就是常用口語,意為管理之類。當(dāng)時的官名有管勾賣鹽官、勾當(dāng)御藥院、①管勾文字、勾當(dāng)公事、管勾帳司②等。又如“詭名”一詞,也屬民間口語,指假冒姓名之類。此詞在宋代官方文獻(xiàn)中使用也非常普遍,如詭名挾戶、詭名挾佃、③詭名子戶、詭名隱寄、④詭名走寄、詭名冒請⑤等,都是指假冒姓名立戶,分戶,偽稱佃戶,隱瞞田產(chǎn),請佃官田之類。
今存宋人文獻(xiàn)中,保留了不少使用民間口語談話記錄。北宋時,登州婦人阿云“用刀斫傷”丈夫韋阿大,“縣尉令弓手勾到阿云,問:是你斫傷本夫,實(shí)道來,不打你”。⑥宋金通使時,宋人記錄金人譯語,也間或用白話文。如金將完顏粘罕對馬擴(kuò)說:“見皇帝說:射得煞好,南使射中,我心上快活。”金人蕭褐祿問宋使魏良臣等人說:“秦中丞(檜)安樂么?此人元在自家軍中,煞是好人!雹咴谥褡逵⑿墼里w的震驚千古的冤獄中,最初是由其部將王俊的一紙誣告狀為藉口。王俊誣告岳飛的愛將張憲企圖謀反,其狀詞全用白話文。這反映了王俊本人的文化水平,他顯然沒有能力寫標(biāo)準(zhǔn)古文式的書面語言,故文士們稱其“甚為鄙俚之言”。如“自家懣都出岳相公門下”,“他懣有事,都不能管得”,“大段煩惱”之類,都是宋時常用的口語。“懣”相當(dāng)于現(xiàn)今的“們”。“大段”意為大大地,戰(zhàn)場上立功,可稱“大段立功”。⑧在這次冤獄中,秦檜蠻橫無理地回答韓世忠“莫須有”三字是很有名的,這也是宋時的口語,意為“豈不須有”。⑨
民間口語雖有鄙俚不雅之詞,但也不乏生動的語言。如“嫁得雞,逐雞飛;嫁得狗,逐狗走”。南宋初的諺語說:“仕途捷徑無過賊,上將奇謀只是招!庇终f:“欲得官,殺人放火受招安;欲得富,趕著行在賣酒醋!庇终f:“要高官,受招安;欲得富,須胡做。”⑩這些①《宋會要》職官44之40,《司馬文正公傳家集》卷39《言王中正札子》。②《長編》卷367元?元年二月戊子。③《歷代名臣奏議》卷45余應(yīng)求奏,《長編》卷249熙寧七年正月丙寅。④《宋會要》食貨5之24,38之21。⑤《歷代名臣奏議》卷258虞儔奏,《朱文公文集》卷99《曉諭逃移人戶》。⑥《司馬文正公傳家集》卷40《議謀殺已傷案問欲舉而自首狀》。⑦《會編》卷4《茅齋自敘》,《會編》卷162《紹興甲寅通和錄》。⑧《揮麈錄馀話》卷2,《長編》卷341元豐六年十二月癸酉。⑨宋時“莫”或可作“豈不”解。如《永樂大典》卷19735《曾公遺錄》載宋哲宗說:“府界莫可先行?”《宋史》卷192《兵志》作“府界豈不可先行”。⑩《雞肋編》卷中,卷下,《會編》卷140。
2諺語辛辣地諷刺了時政。
一些民間口語也文士們被吸收到詩詞之中。如蘇軾詩說:“三杯軟飽后,一枕黑甜馀。”就是吸取了“諺語”。“巧媳婦做不得沒面 ”,“遠(yuǎn)井不救近渴”,“瓦罐終須井上破”等諺語,也被陳師道改為七言詩,“巧手莫為無面餅,誰能留渴須遠(yuǎn)井”,“瓶懸 間終一碎。”①
詞是宋時的歌曲,吸收口語的成分更多。例如著名的女詞人李清照《聲聲慢》詞,“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守著窗兒,獨(dú)自怎生得黑”,“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宋理宗時,福建興化人陳彥章“往參大學(xué),時方新娶”,其妻作《沁園春》詞,“記得爺爺,說與奴奴,陳郎俊哉”!“那孤燈只硯,郎君珍重,離愁別恨,奴自推排”,“早歸則個,免待相催”。南宋太學(xué)生“有采俗語作!闭f:“湖女艷,莫嬌他,平日為人吃 拿,烏龜猶自可,虔婆似那吒。早辰起來七般事,油鹽醬豉姜椒茶,冬要綾羅夏要紗。君不見,湖州張八仔,賣了良田千萬頃,而今卻去釣蝦蟆,兩片骨臀不奈遮!雹谶@些全屬當(dāng)時的口語。
洪邁《夷堅志》是一部神鬼怪異小說,用文言書寫,但其中也有口語。如《夷堅丁志》卷10《建康頭陀》記載一個“頭陀道人”見到建康一批學(xué)生,便說:“異事!異事!八坐貴人都著一屋關(guān)了,兩府直如許多,便沒興不唧溜底,也是從官!睂W(xué)生范同輕薄綽號為“秦長腳”的秦檜,說:“這長腳漢也會做兩府?”即是一例。如前所述,“長腳漢”也是蔑稱。
《朱子語類》是著名大思想家朱熹的談話記錄,經(jīng)后人編次成書,但仍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使用白話的原貌。因此,此書不僅是宋代理學(xué)的重要著作,也保存了十分豐富的宋代白話資料。這里不妨摘錄兩段。此書卷3說:“鬼神事自是第二著。那個無形影,是難理會底,未消去理會,且就日用緊切處做工夫!贝藭恚保罢f:“莫說道見得了便休。而今看一千遍,見得又別;看一萬遍,看得又別。須是無這冊子時,許多節(jié)目次第都恁地歷歷落落,在自家肚里,方好!
從上引的一些實(shí)例看,宋時的口語與現(xiàn)代口語有很大的差別,故今人讀《朱子語類》等白話文,反而比讀宋時的標(biāo)準(zhǔn)古文更加困難。降及元代,漢文中的白話成分更大。明清時又出現(xiàn)逆轉(zhuǎn),唯有小說之類使用白話。直到五四新文化運(yùn)動時,方實(shí)現(xiàn)了漢語史上的第二次革命,以白話文取代了文言文。
二、其他民族的文字
在遼宋金代,現(xiàn)今中國疆域內(nèi)既然存在著多種民族,也必然存在著多種語言和文字。除漢人使用漢語外,存在著另外多種語言和文字。
一、契丹文:契丹族作為遼朝的統(tǒng)治民族,其語言接近于蒙古族語和滿洲通古斯族語。遼的一支被統(tǒng)治民族奚族,“契丹與奚言語相通,實(shí)一國也”。據(jù)宋使彭汝礪詩描寫說:“禿鬢①《雞肋編》卷中,卷下,《后山集》卷3《送杜侍御純陜西轉(zhuǎn)運(yùn)》,《次韻蘇公西湖徙魚三首》。②《湖海新聞夷堅續(xù)志》前集卷1《俗謔試題》,后集卷2《送夫入學(xué)》。
3奚奴色如玉,頰拳突起深其目。鼻頭穹隆腳心曲,被裘騎馬追鴻鵠!雹偎坪跸癜追N人。
契丹語的語法結(jié)構(gòu)顯然與漢語不同。宋人記載說,“契丹小兒初讀書,先以俗語顛倒其文句而習(xí)之,至有一字用兩、三字者”。例如漢語中“鳥宿池中樹,僧敲月下門”的詩句,契丹兒童便念成“月明里和尚門子打,水底里樹上老鴉坐”。②
宋人記載保存了一些契丹語的音譯。“刁約使契丹,戲?yàn)樗木湓姟闭f:“押燕移離畢,看房賀跋支,餞行三匹裂,密賜十貔貍!币齐x畢是官名,相當(dāng)于宋朝僅次于宰相的執(zhí)政!百R跋支,如執(zhí)衣防 ”。匹裂是“小木罌,以色綾木為之,如黃漆”。貔貍“如鼠而大,穴居,食果谷,嗜肉狄人為珍膳”。宋人余靖懂契丹語,他使遼時曾寫一詩說:“夜宴設(shè)邏臣拜洗,兩朝厥荷情感勤。微臣雅魯祝若統(tǒng),圣壽鐵擺俱可忒。”其注說,設(shè)邏,“厚盛也”;拜洗,即“受賜”;厥荷,即“通好”;感勤,即“厚重”;雅魯,即“拜舞”;若統(tǒng),即“福佑”;鐵擺,即“嵩高”;可忒,即“無極”。③由于契丹語的傳世資料十分稀缺,上述的片斷音譯記錄就彌足珍貴。
契丹人仿效漢字,創(chuàng)制契丹文。遼太祖神冊五年(920),“始制契丹大字”。④稍后又有皇族耶律迭剌“制契丹小字,數(shù)少而該貫”。⑤契丹字分大字和小字。大字是類似于漢字的方塊字,大體上是增減漢字筆劃而成。小字大體上是表音文字,但其拼音結(jié)構(gòu)類似于朝鮮文,仍形似方塊字。拼音小字按先左后右,兩兩下移的原則,拼湊成方塊字形。據(jù)統(tǒng)計,契丹小字的原字計378個,每個單詞由一至七個不等的原字排列組合而成! 契丹文和漢文同作為遼朝的官方文字。遼朝滅亡后,契丹文繼續(xù)行用,直到金朝中期章宗明昌二年(1191),“詔罷契丹字”。但是,因遼亡時皇族耶律大石率部西遷,另建西遼,故契丹文仍行用于西遼社會上層。后來契丹人遺裔耶律楚材隨蒙古軍西征,“遇西遼前郡王李世昌于西域”,便“學(xué)遼字于李公”。⑥
契丹文如今已成死文字。由于傳世資料頗少,近代對契丹文的研究工作雖有所進(jìn)展,仍存在相當(dāng)大的困難。⑦
二、西夏文:人們一般認(rèn)為,黨項語屬漢藏語系的藏緬語族。西夏文由夏景宗元昊建國后①《遼史》卷73《耶律曷魯傳》,《鄱陽集》卷2《奚奴》。②《夷堅丙志》卷18《契丹誦詩》。③《夢溪筆談》卷25,《中山詩話》。④《遼史》卷2《太祖紀(jì)》,卷75《突呂不傳》,卷76《耶律魯不古傳》。⑤《遼史》卷64《皇子表》。⑥《金史》卷9《章宗紀(jì)》,《湛然居士文集》卷8《醉義歌》序。⑦關(guān)于契丹文,參見《內(nèi)蒙古大學(xué)學(xué)報》1977年4期契丹小字研究專號,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會編《中國民族古文字》賈敬顏《契丹文》,《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劉鳳翥、于寶林《契丹字研究概況》,《大陸雜志》84卷5期劉鳳翥《略論契丹語的語系歸屬與特點(diǎn)》,《大陸雜志》87卷1期劉鳳翥《契丹文字與漢字和女真字的關(guān)系》。
4創(chuàng)制,史稱“元昊自制蕃書,命野利仁榮演繹之,成十二卷,字形體方整類八分,而畫頗重復(fù)”。①西夏文成為當(dāng)時西夏境內(nèi)的流行文字。西夏滅亡后,西夏文最遲行用到明朝中期,但如今也成為一種死文字。西夏文的傳世文獻(xiàn)遠(yuǎn)比契丹文獻(xiàn)豐富,特別是今存有一批西夏文的辭典和韻書,如《番漢合時掌中珠》、《音同》、《文!返,使人們對西夏文的語音、語匯、語法等有了較多的知識。
西夏文的借詞數(shù)量很大,主要是借自漢語。西夏字是仿造漢字的方塊字,兩種文字的形體近似,但西夏字形比漢字更為繁復(fù),其書法也有楷書、行書、草書、 書等區(qū)分。
盡管夏景宗元昊一度強(qiáng)調(diào)尊崇本民族文字,以加強(qiáng)對宋的獨(dú)立性,但漢語和漢文在西夏境內(nèi)畢竟有深厚的基礎(chǔ)和影響。實(shí)際上,漢文和西夏文同時在西夏社會中流行。②
三、女真文:金代女真人是現(xiàn)代滿人的祖先。女真語和滿語的語匯約有十分之七相同,卻先后出現(xiàn)了女真文和滿文兩種不同的文字。
金太祖天輔三年(1119),“頒女直字”。女真人稱“葉魯、谷神二賢創(chuàng)制女直文字”。女真文字“乃依仿漢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國語”而創(chuàng)制,時稱“女直大字”。金熙宗天眷元年(1138),另“頒女直小字”。③女真大字和小字顯然是仿效契丹大字和小字。女真文一直沿用到明朝。明朝前期所編的《女真譯語》,成為今存研究女真文的工具書。此后女真文字成為死文字。滿人在明朝后期勃興后,又仿照蒙古文字母,另外創(chuàng)制滿文。
女真族原先畢竟是個落后民族,其文化程度較低,語匯也不豐富。即以姓名而論,女真人有幾十個姓,連同當(dāng)時的契丹人、奚人等,都分別確定了相應(yīng)的漢姓。例如完顏的“漢姓曰王,烏古論曰商”,契丹人姓耶律(移剌)的漢姓為劉,契丹人和奚人姓石抹的漢姓為蕭。女真人的名字“或以賤,或以疾,猶有古人尚質(zhì)之風(fēng)”。如金初大將完顏粘罕,粘罕的女真語意是心,完顏兀術(shù),兀術(shù)的女真語意是頭,完顏 母, 母的女真語意是釜。④但后來女真貴族也感到其名不雅,又另取漢名。如完顏粘罕的漢名為宗翰,完顏兀術(shù)的漢名為宗弼。今人往往沿用古代演義小說的慣例,稱完顏兀術(shù)為金兀術(shù),這自然是不確切的。其實(shí),完顏兀術(shù)的漢姓漢名就可叫王宗弼。
女真人作為一個落后民族,其語言的語匯和表達(dá)能力,自然與漢語有相當(dāng)差距。金朝滅遼破宋,占領(lǐng)華北廣大地域后,漢人又成為人口的主體。故在金朝境內(nèi),漢語和漢文事實(shí)上比女真語和女真文更為流行。唯有留在東北的少量女真人,直到元代,還是“各仍舊俗”,⑤最后①《宋史》卷485《夏國傳》。②關(guān)于西夏文,參見吳天墀《西夏史稿》(增訂本)第四章264----282頁,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會編《中國民族古文字》白濱《西夏文》,《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史金波《西夏文概述》。③《金史》卷2《太祖紀(jì)》,卷4《熙宗紀(jì)》,卷35《禮志》,卷73《完顏希尹傳》。④《金史》卷135《金國語解》,《會編》卷3,陳述《金史拾補(bǔ)五種》。⑤《元史》卷59《地理志》。
5發(fā)展成為今日的滿人。遷入中原的大多數(shù)女真人卻很快漢化。到金朝中期,盡管金世宗大力提倡保持女真舊俗,而他的皇子完顏胡土瓦(漢名允恭)卻“頗未熟本朝語”。完顏胡土瓦的兒子金宣宗和金章宗“就學(xué)”,“每日先教漢字,至申時漢字課畢,教女直小字,習(xí)國朝語”。①由此可見,女真人的漢化是當(dāng)時不可逆轉(zhuǎn)的潮流。金朝滅亡后,中原的女真文便很快消亡了。②
四、回?文和黑汗(喀喇汗)國文:回?語屬突厥語系,最初使用古突厥文,為拼音文字;?族自唐朝后期西遷前后,開始依照粟特文字母創(chuàng)制回?文。自九世紀(jì)中期到十五世紀(jì),回?文在中亞、新疆等地廣泛使用,即使在西遼統(tǒng)治時期,回?文仍是當(dāng)?shù)氐闹饕淖。?jù)金朝后期出使蒙古的吾古孫(烏古孫)仲端說,西遼亡后,“其國人(契丹人)無幾,衣服悉回紇也”!捌鋾、約束并回紇字,筆葦其管,言語不與中國通”。③
受回?文影響最大的,是蒙古文。蒙古人“肇基朔方,俗尚簡古,未遑制作,凡施用文字,因用漢楷及畏吾字,以達(dá)本朝之言”。塔塔統(tǒng)阿是“畏兀人”,“深通本國文字”。成吉思汗西征時,塔塔統(tǒng)阿“就擒”,“遂命教太子諸王以畏兀字書國言”。④回?、回紇、畏吾、畏兀等都是同音岐譯,如今即稱維吾爾。直到明代,還編錄了《高昌館來文》和《高昌館雜字》,實(shí)際上是回?、漢文辭典。⑤
黑汗(喀喇汗)國是五代至南宋,由操突厥語的民族在今新疆、中亞等地所建立的國家,也是今中國境內(nèi)第一個接受伊斯蘭教的國家。在黑汗王國統(tǒng)治時期,以阿拉伯字母為基礎(chǔ),創(chuàng)制了一種新的文字,今人稱之為喀喇汗國文或阿拉伯字母式的突厥文。這種拼音文字將阿拉伯二十八個字母刪存二十一個,又另增三個,并在元音和輔音的讀法的附加符號也作些改變。
喀喇汗國文的傳世文獻(xiàn)主要有《突厥語詞典》、敘事長詩《福樂智慧》等。這種文字在新疆等地與回?文并存約有四、五百年。⑥
五、古藏文:吐蕃人除居今西藏外,在今甘肅、青海等地則與漢人、黨項人、回?人等雜居。吐蕃人即今藏族祖先,其所用文字,今稱古藏文。據(jù)有的說法,系參考古梵文字母,按藏語語音略有增減而成。古藏文演變到現(xiàn)代藏文,曾進(jìn)行過三次厘定工作。傳世的古藏文文獻(xiàn),①《金史》卷19《世紀(jì)補(bǔ)》,卷98《完顏匡傳》。②關(guān)于女真文,參見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會編《中國民族古文字》顏華《女真文》,《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金啟 《女真文字研究概況》。③《歸潛志》卷13。④《元史》卷202《八思巴傳》,卷124《塔塔統(tǒng)阿傳》。⑤關(guān)于回?文,參見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會編《中國民族古文字》黃潤華、胡振華《回?文》,《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耿世民《回?文》。⑥關(guān)于喀喇汗國文,參見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會編《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陳宗振《從〈突厥語詞典〉看喀喇汗王朝的文字》。
6其數(shù)量十分豐富。①
在邈川一帶的吐蕃族 廝 政權(quán),受宋朝官封,與西夏相抗。但其與宋往來文字,仍用“蕃書”,即古藏文,需要由宋人譯成漢文,轉(zhuǎn)告朝廷。②
六、白文的出現(xiàn):唐宋時期南詔和大理的通行文字是漢文,“言語書數(shù)”,“略本于漢”。③宋人記載說:“大理國間有文書至南邊,及商人持其國佛經(jīng),題識猶有用 字, ,武后所作國字也!短茣贩Q大理國,今其國止用理字!雹軓慕翊娴娜舾杀目,大理也有個別漢字略異,如乾坤的乾字,大理作 字,股肱的肱字,大理作 字。⑤
在南詔后期,白族民間開始用漢字記錄白語,創(chuàng)造了一種用增損漢字筆劃構(gòu)成的白文。白文此后也逐漸流行。⑥
綜上所述,在遼宋金代,今中國境內(nèi)有著豐富多彩的語言和文字。其中漢文源遠(yuǎn)流長,事實(shí)上占據(jù)著主導(dǎo)地位。其他多種文字經(jīng)歷了滄桑變遷,雖也流行一時,但大多成了死文字。各種語言和文字必然互相影響和滲透。例如回?“婦人戴油帽,謂之蘇幕遮”,⑦或稱回?舞蹈為蘇幕遮,成為宋詞的一個詞牌。但其中以漢語和漢文對其他各族的影響最大。例如在金朝的黃龍府,“凡聚會處,諸國人語言不能相通曉,則各以漢語為證,方能辨之”。⑧漢語事實(shí)上是各族的通用語言。①關(guān)于古藏文,參見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會編《中國民族古文字》羅秉芬《藏文》,《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王堯《吐蕃文獻(xiàn)敘錄》。②《宋會要》蕃夷6之18,《長編》卷306元豐三年七月壬申,卷341元豐六年十二月癸酉。③《大理行記》。④《桂海虞衡志》,《賓退錄》卷5。⑤《金石萃編》卷160《護(hù)法明公德運(yùn)碑贊》。⑥關(guān)于白文,參見中國民族古文字研究會編《中國民族古文字》趙衍蓀《白文》。⑦《揮麈錄》卷4。⑧《靖康稗史箋證·宣和乙巳奉使金國行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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